带父母去旅行,他们的真实感受是?
纳狄/文
两代人出来玩,就等于把两种价值观放到了一个封闭的铁桶里,等着看什么时候爆炸。
“2015年我要充满勇气地做一件事,带爸妈去日本。”这是产品经理远舶在今年元旦写在朋友圈里的。执行力很强的他的确做到了,迅速请年假,办签证,做行程,等到一切都准备好摊在面前,即将出发时,远舶又发了一条:“高考之后我从没如此紧张”。
远舶的父母是上海人,他从上海的大学一毕业就来北京工作。“为了避开结婚这个尴尬的话题,我把能和他们见面的次数减到了最少。去年妈妈生病,动手术前就说了一句,还没有出过国,我心里挺难受的,就决定了这次日本之行。”
两代人出来玩,就等于把原本隔着电话就能擦出火星子的两种价值观放到了一个封闭的铁桶里,等着看什么时候爆炸。“我把旅行中的冲突总结为两点,对钱的态度,对时间的态度。”很显然他已经做好了全程贴心服务和耐心忍让的准备,但该发生的仍然不可避免。
在日本吃一顿像样点的鱼生人均三四百很正常,但远舶还是没告诉爸妈价钱。“没想到,点完菜我妈忽然拿出手机算汇率,知道快一千了就直接翻脸,但菜已经点了不能走,我爸就在那个安静的店里一直用上海话骂我。”
远舶被骂到已经神游了,语速很快的上海话真的和日语有点像,周围的日本客人徘徊在似曾相识又完全听不懂的语言里,都有点惊惶,远舶看着他们的表情就笑出声了。
“我爸认为我在嘲笑他,越加生气,还好这时候上菜了——我妈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手机各个角度拍照片,她发朋友圈时蛮开心的——为了让她能随时发朋友圈,我租了一个wifi——发满了九张图还加了好多表情向小姐妹炫耀。我爸是很爱吃鱼的,他气哄哄地吃了不少鲷鱼,不再骂我,食物打破了僵局。”
远舶的爸爸当过兵,日本对他来说就是所有负面形容词的集合体,一提日本就是“吾册那小日本”,妈妈认为日本就是东京,全是人和高楼,动不动还地震。远舶特地带他们来,就是想看看固执的五十年代生人能不能有一些改变。
“京都的宁静和古朴给我们很大的治愈,因为去之前爆发了很严重的争吵,这次是关于时间的。我准备了充足的购物时间,但他们看到超市和药妆店的东西很便宜就走不动路了,不愿意去玩任何地方,就在超市里买买买,我怕他们走丢了只能在外头等着,居然就这样在东京耗了两天!他们连餐厅都不愿意去,就在7.11这样的便利店买方便食品,简直疯了。”
远舶发现爸妈买的东西上海全有,大多廉价,塞满了两个大箱子,总价值不超过一千元人民币。他非常生气,东京市区的酒店很贵,住在这里是为了让他们少走路,多看看这个城市,结果呢?远舶爆发了:“你们活了这把岁数根本不懂什么叫生活,去任何地方都是急匆匆的,对什么都没兴趣,就对‘便宜’有兴趣,以后不要再出来了。”
这话说完关系也到了冰点,但也带来了改变。
京都的治愈力是无言的,沉静的建筑、干净的公共场所、语言不通却带和善微笑的当地人,远舶和父母在冷战时抵达这里,却也刚好在安静的气氛里感受了这座城市。
“住的离金阁寺不远,头一天带他们从旅馆走过去的。离开的那天想再去看一次,出了旅馆发现我爸在前面远远地走着——金阁寺要门票的,我爸这么抠门竟然自己又进去了一次。所以说争吵是有效果的,我从不信奉‘千孝不如一顺’,我父母还不是年迈的老人,还可以向更积极、多元的生活方式靠拢,我希望旅行能带来改变。
回来后远舶爸不再说“册那小日本”了,他说京都很好,古建筑美,周围的环境也好。“他们对我的评价没有变好,反而变坏了,但这没关系,京都两日让他们已经有所改变,俩人在策划下一次旅行了。”